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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过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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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0 15:04: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过年的前几天,跟同事们在一起聊过年的情景,简直就像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有点关不住。不过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我们那儿的年味儿最浓——
     离过年还有十来天的时候,大家就忙开了!爷爷会看好日子,然后交待好大家什么时候干塘,什么时候打扫,什么时候舂糍粑,什么时候杀猪,什么时候贴对联。计划做好后,就一天忙一件大事。女人们烧水做饭洗洗涮涮,男人们忙着抓鱼杀猪和舂粑,都有忙不完的活。
       其中最让我们高兴的还是干塘了。一清早的,爸爸就把水塘里的水放干了,待鱼塘里的水不多时,里面的鱼就开始活蹦乱跳起来,大鱼小鱼多得不得了。我们拿着鱼网,穿着胶套鞋在泥沼里踱来踱去,用手在泥里这儿扒拉一下那儿扒拉一下,捉泥鳅,捕自己最喜欢的颜色鲜艳的小鱼。做得最多的,就是在鱼塘和岸上的水桶间跑来跑去,帮爸爸递鱼。到后来,忙得有点晕头转向时,天色也晚了。大鱼小鱼都用一个硕大无比的木桶装着,那些大鱼在大木桶里翻腾着,一不小心就弄得水花四溅吓人一跳。爸爸和妈妈讨论着鱼的肥瘦,一条条大鱼,爸妈心里都有数,哪条是什么时候放下去的,哪条长得肥哪条长得瘦削,都在他们心里装着似的。晚餐时分,妈妈从大木桶里用篦筢随便一捞,捞些小鱼剖净后放在锅里用油爆得香香的,那香味引得我们的肚子直叫唤。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姐弟三人就分头行动了:最大最肥的鱼照例是送给爷爷奶奶们过年吃的,其次是给婶婶们,院子里没鱼塘的长辈们也是要送的。
       舂糍粑也是一件让我倍感幸福的事。因为我迷恋着那些古老木匠们雕刻出来的糍粑木模子。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舂糍粑里放的一些山上挖的土名叫“粑定药”的树根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一点点的块茎很神奇,在舂的时候放在要舂的糯米饭里,舂出来的糍粑就会一直很软,不会凉了后就变得硬邦邦的。最重要的是,糍粑会因此变得很甜,就像放了很多糖一样。只是,我们做那样的甜粑做得不多,因为它不能泡在水里。 而我们做的糍粑大部分都要用大水缸泡起来,可以一直吃到夏至。
    舂糍粑是一件大事。首先是泡糯米。先把糯米泡在一个大瓷缸里一两天,待糯米有点松软了时,就可以蒸了。蒸的时候,糯米是放在一个木桶里的,木桶被架在一个大锅上,木桶的上面用白纱布严严实实地蒙着,边蒸边往上淋些水,有时还倒扣着一个大锅子做这件事时,我要么是在灶前烧水,要么就是跟弟弟妹妹们一样围着,等着吃糯米饭。只要奶奶说一声:“去洗洗手!”我们就知道可以吃糯米饭了。吃糯米饭时,一定要把手洗湿洗凉,因为糯米饭很粘很烫。奶奶用手把糯米饭做成一个一个的光滑圆溜的团子,我们就抓起团子来吃。香香的,软软的,可口极了。      
   糯米饭蒸好后,接着就是舂了。舂的时候,先把一个石头做的池子(只比桶大一些,我们那里叫“粑臼”)洗刷干净后,在堂屋的中正放好,四个舂粑的大粑捶泡在清水里,粑捶是用树干做的,中间小两头大,就像举重的杠铃。石头池子的边缘上搭着两条湿毛巾,那是用来沾手的。捣糯米饭时,我们只能远远地看,因为那阵势也容不得我们近身。妈妈或婶婶把糯米饭用大箕装了倒在石头池子里,爸爸和叔叔(有时哥哥也搭把手,以前都是爷爷做主力,但是现在爷爷年纪大了,只能偶尔凑一下热闹)各自抱着一个大粑捶,先是一下一下彼此交错着很有节奏地在糯米饭上擂,看上去动作很柔,其实非常费力,因为一会儿他们就要出汗了。那可是大冬天,窗外还飘着雪花的季节。当糯米饭们一粒粒地快融到一块时,擂的动作就变成捣了。那样会更累,捣时嘴里会不由自主地捣一下就“嗨”一声,每捣几下就要用手拍一下石头池子上面的湿毛巾,以便更好地抓住那根又粗又重的粑捶,往往这时候就要换人。反正一二十分钟后,糯米饭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软软的好象大馒头一样的团子。这时,他们围着石头池子转了几个圈之后,大大的糯米团子就粘在粑捶上了,一声“起!”,糯米团子被粑捶支了起来,“咚”一声放在了一个早架好了的宽大无比的竹匾箕上,竹匾箕像一个巨大的盘子,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糯米粉,我们一大家子马上把竹匾围得水泄不通,就等着爷爷发小团子给我们了。只见爷爷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根粗草绳,缠住粑捶,往下一拉,大团子就与粑捶脱离了,然后就是处理一下草绳上粘着的糯米饭(这时已经不能叫糯米饭了,应该叫糯米粑),爷爷有时是用牙齿把它咬下来,吃掉。有时粑捶上还粘着一些没有弄掉的糯米粑,我们就上去用牙齿咬下来,吃掉(当然,爷爷吃是很自然的事,那是为了“解决问题”,我们去啃是要挨骂的,因为爷爷说小孩子特别是女孩子不能太贪吃)。有时候沾上去的不多,就放在水桶里泡一下,然后再洗净绳子。
     接下来,手忙脚乱的时候到了。爷爷从大团子上揪下来一个个小团子,我们就抢着把圆圆的小团子先在匾里按一下,让它变成一个饼状,然后放到木模子里。我得仔细地说一下这个木模子。模子是长方形的一块板,一排有五个圆圆的粑模子,每个大小一样,都是圆形凹下去的。每个凹下去的里面可就大不一样了!有的模子是小鸟停在梅花枝上,有的是鱼儿和荷花,有的是一个很美的图案,还有一些是“金石体”的“福、禄、寿、喜”等有花边的独字,种类很多很多,千姿百态。粑模子是祖传下来的,我们是一个祖宗,所以全院子的人用的是一套模子,后来也有一些人请匠人做了新的,但是在我看来,与祖传的那套相比意境和雕工都差得太远了。我说过,我很迷恋它,因为雕刻得美伦美奂的!经过岁月的洗礼,图案变得很柔美,很细腻,却又不失清晰的形状,估计是用一种特殊的木料做的。但可惜的是,有一些模子被老鼠咬过,花纹只剩下三分之二了。碰到这种模印,我们一般都是跳过不用的。有时候,我们还在模印子里面放上一小片松柏枝叶(是那种极扁平极美丽的),然后再把团子做好的饼放到模子里面按压几下,使它能印上模子的图案。摘团子的事一般都是爷爷操作,因为每一个小团子不但需要大小一致,而且还得放在模子里面刚刚好,不多也不少。少了,做出来的糍粑看上去不“丰满”,多了就会有留在模子外面的一圈,做出来的糍粑就显得“胖”了,不秀气,不精致。
         印模的时候,我们有的争团子,有的为一块彼此都喜爱的模子印互相抢来抢去,一个个手忙脚乱,不停地在拍拍打打的。当爷爷前面的大团子逐渐变小,变小,直到小得不能再做一个糍粑时,我们第一轮的印模工作也就完成了。小孩子们盯着爷爷手里的那一小团糯米粑,心里都痒痒地想尝,这时,爷爷会赏赐给某一个刚才表现不错的孩子。我当然也得到过很多次,那种小团子吃在嘴里的感觉跟糯米饭团比起来感觉有些不一样,或许也是因为它的“珍贵”吧。
      香喷喷软绵绵白生生的糍粑一个个安安静静地躺在模子里了。接下来的事也会让大家忙得不亦乐乎,就是把装了糍粑的模板垒起来,扛到“篷辇”上去摊糍粑。“篷辇”是用竹片编织成的农具,长约三米、宽两米左右,“篷辇”平时是卷起来的,像画轴,丰收时用来晒谷,也会用来铺要缝里子和面子的被子,现在是冬天,它就理所当然地用来摊糍粑了。打开后,四周用东西压住,用刷子刷干净表面就可以了。当然,这些都是事先做好了的准备工作。我和弟弟妹妹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模子一个个摊开,让糍粑们的“后背”透一下气,凉快一下,这几分钟的时间,正是糍粑的“花容月貌”在模子里成型的时候。摊粑的地方一般都在楼上,听到楼下又一轮舂粑的“嗨!嗨”声响起时,我们便知道得掀粑了。掀粑就是把模子里的糍粑从模子里拉出来。拉的时候不能用大力,也不能太犹豫,太快会变形,太慢会耽搁时间,楼下可有一大帮人等着我们送模子下去呢!往往是摊到一半的时候,哥哥和弟弟妹妹们就得抱着空出来的模子往楼下跑了,爸妈或叔婶也会上楼来“视察”一下我们的掀粑工作。掀下来的糍粑一个个地把花纹朝上摊在“篷辇”上,接着把它们摆得横平竖直、整整齐齐的,就像士兵站队一样。这时,我总免不了又对糍粑上美丽的凹凸有致的图案赏析和迷恋一番。也有粗心的弟弟或妹妹,把糍粑印在被老鼠咬过的模子里,使得糍粑的图案不完整,那样做出来的糍粑自然也不能送人,还有一个不良称谓叫:“老鼠粑”。也有掀粑的时候,从模子里拉出来,把糍粑拉得变形了的,那样也不能送人的,在外形上属于次品。
        看起来似乎是大功告成了,但是还有最后一道程序——装饰。爷爷端来一个小碗,小碗里面有一块浸了食用色素的海绵,接着用一个小竹子做的小花印章在海绵上按一下,沾上些色素,然后印到每个糍粑的正中央,白生生的糍粑上就有了一朵紫莹莹或红艳艳的小花,配衬着早就粘在糍粑上的翠绿的松柏枝叶,看上去特别舒服。只消过上大半天,糍粑们凉了后,没有放药草舂的糍粑就开始变硬了,怎么叠着放都不会使它们变形。
     糍粑的吃法有很多,有切成小块煮在糯米酒里招待客人用,有把糍粑放在锅里煎着吃的(放糖煎可以煎得黄黄的很香),也有的闹新鲜把糍粑切成一条条用油炸着吃,然而,放在灶灰上烤着吃才是我们最常用的——肚子饿时,在灶上或煤炉上架上一把烧火用的铁钳(像剪刀),然后把糍粑摆在上面,待一面有点熟软了之后再翻到另一面。有耐心的人可以把它烤得两面都黄黄的,外层香脆,里面糯软。烤得好的糍粑熟了时会像一面小鼓、鼓起来,里面充满了热气。把“小鼓”打开来,夹上两匙白沙糖或夹上一块猪血丸子,味道好极了。烤糍粑的时候,总是不能离人,要把糍粑翻过来翻过去,使它均匀受热。小时候的我,总是没有那份耐心,要么把炉火烧得旺旺在火上干烧、或恨不得就直接投到火堆里去,一心想让它快熟。当火灰不是很旺的时候,就开始开小差去看几页书再来翻动。最终,不是吃到黑糊糊的糍粑就是一面生一面黑或者刚有一点软里面还夹生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吃掉了。吃完后,还免不了沾一圈灶灰在嘴巴上。
     糍粑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拜年的时候用来送亲戚。小时候,我跟爸妈去外婆家拜年时,爸妈总是会用箩筐挑了一箩筐去。舅舅十几个,每家送八个就要百来个。亲戚也有亲疏之分,亲近的要送十二个、十八个或二十个,反正就是要送很多的。拜年的时候,总是会在路上遇到很多熟人。有迎面赶上的,还有同路的。一路上有很多话。去我外婆家大约有七八里路,那时候基本都是步行,不过一路上聊天、打招呼会使那段路变得近一些。现在想来,那时候拜年爸妈最辛苦,我弟弟今天还说起小时候去拜年时,自己走不动了,爸爸又得挑着担子,不得已只好把他扛在肩膀上又挑着担,走一小程歇一会儿。光糍粑还太寒酸,每家还得送其它的点心、酒和水果之类的东西。爸妈事先都会准备好,还会揣上一些袋子,到了外婆家之后,就会忙着分袋装好,然后给各家亲戚送去。
一通吃吃喝喝下来,也就到初七初八的样子了。这时,我也该回家了。走的时候,一般都不吱声的,妈妈早就交待了我:“亲戚们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你就说要过几天才回!”但是我们常常没能如愿“溜”走,只消院子里某人大呼一声:“细妹(我妈的小名)!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别走——”呼啦啦,一帮人都围了起来,这时,我知道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妈妈吩咐我:“快跑!”我没跑几步,就会被他们“截获”,几番推三阻四,我的衣袋、裤袋里塞满了花生瓜子和糖果,手臂上还挂满了大包小包的鸡蛋和一块块的肉。妈妈更是与他们有得一番周折。有硬拉着不让走要我们多住几天的,有帮其他亲戚拉着自己去家里收拾“礼包”的,最后,又是一担东西挑回家了。(说了这么多,把拜年的事也顺带说了。)
     回到家里,我经常帮爸妈清理糍粑,送去百来个,收回来百来个。只是都不一样了。那些糍粑有“粗犷型”的,有“袖珍型”的;既有“小家碧玉”也有“大家闺秀”;有的平淡无奇,有的让我确实惊艳。还有一些用高粱或其它杂粮做成的黄色、紫色的糍粑就成了糍粑中的“上品”,总是最快就被我们吃掉了,其实味道没有白糍粑那么好吃,只是,“物以稀为贵”。
     糍粑的储存也很简单,就是把它们泡在水里。过上十天半月的就换一下水。时间长了,除了有一点点酸味外基本风味没什么变化。放学回家时,就到水缸里捞上两个煎来吃。
        往事如烟,岁月不待。我多想重温那些温馨的时光啊!别人永远无法体会我此时的心情,无法理解它们曾经是怎样温暖了我的人生。
       今年春节的前几天,家里有亲戚过来,听说也带了糍粑,我就满心期待地希望她能给我两个,可惜,并没有如愿。或许她认为糍粑太平常太不起眼了,或许也是因为舍不得。殊不知,我是多么地希望能烤一个地道的糍粑、闻一闻那股刻在我心底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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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0 17:56:1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楼主的这篇文章,勾勒起了我童年时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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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0 18: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巴利药,  我看是很少有人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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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0 19: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楼主的原创吗?如果是,那我可能知道你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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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0 19: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我可能知道你是谁了,老龙,是谁啊?

[发帖际遇]: 缘起缘没玩宠物乐园, 获得威望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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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0 20: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欲觅儿时笑?
尽在此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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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1 15: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是不是把文章挪位了,好想在以前在隆回人社区里看过哟。

[发帖际遇]: wxh63贩卖军火, 不小心赚到佣金金钱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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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1 17:53:4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支持王大哥!

[发帖际遇]: pengzhongli收取租客本月房租金钱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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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20:28:03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以前我贴在了隆回人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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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8 16:03:0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楼主的文章,好像又回到了过年的时候,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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