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pengzhongli 于 2009-11-22 21:05 编辑
妈妈的布鞋
——谨以此文献给天下所有的母亲
彭中礼
自从2000年的9月第一次走出市级区域开始,到现在离家很多年了。尽管平时也偶尔回家,但是总是那么的匆匆忙忙。
妈妈说,孩子长大了,应该在外面去闯一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确实是在“外面”了,而且是第一次在北方过寒冷的冬天。这不一开冬就让我长了见识。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过了一个星期都没有融化。下雪的时候,特别是停雪后的第二天,感觉到了逼人的寒气。房子里是有暖气的,但是穿单皮鞋的脚似乎有点痒,莫非是长了冻疮了?要知道,尽管小时候家庭条件并不好,但是长这么大了我还从来没有长过。于是我不得不去大润发超市去买鞋子,以备过冬急用。
超市的鞋子很多很多,但是最显眼的还是挂着北京布鞋的牌子比较显眼。我知道这是个所谓的老字号,但是说实话,我从来没穿过这号布鞋。我默默走到北京布鞋的促销点前,服务员很热心的向我推荐。我拿着布鞋,不禁有了断断续续的思绪。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南方的冬天比现在南方的冬天要冷(人类给自己制造了越来越暖和的气候)。那时候结冰厚厚的,我们小孩子是可以在冰层上面滑雪的。有时候下雪也会有一尺厚,似乎全世界都是在雪中一样。小孩子们都是很快乐的看着下雪,因为雪的洁白总是能够引起人们的许多兴趣和遐想。下雪了该去读书还是必须要去读的,老师有的时候管的很严格,特别强调学习的纪律。读书的学校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走路得四十分钟吧,而且全都是在狭窄的田垄上行走,而且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坡,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关键问题是需要一双能够过冬的好鞋。那个时候,我许多同学和伙伴们都是脚上肿肿的,红红的,他们经常隔着袜子不停的挠痒,结果越挠越痒,把皮给挠破了。有的时候他们会有土办法来解决问题,即用烧红的萝卜去烫很痒的脚,据说能够治好冻疮,结果把皮肤烫坏了,没人照管,脓水都流出来了,让看了直心寒。
我是不用担心我的过冬问题的。尽管我家和别人家一样,父母的孩子多,但是每当到了天气开始变冷的时候,农活也不多了,妈妈就会开始给我们做过冬的布鞋。做鞋的时候,我会围在妈妈的身边,看她是如何完成这复杂的工序的。妈妈做的布鞋是用布料等东西做的。做布鞋的第一步是要做好麻绳,但这是夏天的任务,妈妈早就在农忙的空闲时节就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先做鞋底,妈妈会翻箱倒柜的寻找烂布,用米汤把这些烂布一层一层的粘好,直到有一寸厚左右为止。一般来说鞋底越厚,布鞋就越暖和,穿起来就越舒服。粘贴好了以后,妈妈就用一个鞋的模子去切掉哪些周围不要的烂布,这个时候烂布的轮廓就形成了。但这只是最简单的程序。最复杂的工序是要打鞋底,即用夹板把鞋底夹住,用一个大针打孔,用一根针带着漂白的麻线穿过厚厚的布层,如此来回穿梭,可以使得这些烂布粘起来的鞋底更加紧凑和牢固。但是这是一项很耗时工序,一般一双鞋底得花两个整天的功夫,如果碰到妈妈白天很忙的话,她只能在煤油灯下熬夜大鞋底(1988、1989年左右农村基本普及用电,才告别煤油灯时代),这一般得花4-8个晚上。同时,这是一项很耗力的工序,因为用大针穿过1寸后的烂布,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穿过,穿过以后还要用力把麻神绷紧。所以,有的时候妈妈必须干一阵活休息一下,摇摇手,才能够继续进行。因为花的力太大,手会很痛。鞋底打完以后,上面会密密麻麻的布满阵线的印子,一排一排的,很漂亮,而且厚度也由原来的1寸左右变成只有0.5寸了。这个时候,妈妈就开始做斜面,这是一项比较简单的工序。斜面也有模子,但都是已经准备好了的模子,模子也是用布做的,但是必须是好布。它分为里子和外层。里子一般是白色的布,外层一般是黑色的布,中间还可以夹带薄薄的棉花。做好鞋面,就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鞋面和鞋底用麻线封闭。这样经过2-3天的时候,一双布鞋就做好了。布鞋做完以后,妈妈总是会舒一口。而我们也总会很高兴的试穿新布鞋。新布鞋一般都很紧,但一般的会慢慢的越穿越松。所以试穿新布鞋其实也是很艰难的,但是我们总会不厌其烦的试,直到把脚放进鞋去。然后就飞一般的飞出家门,穿着新鞋串门去了——实际上是向伙伴们炫耀妈妈的成果。
那个时候我们家里的兄弟姐妹多,祖父们在的时候,也需要为爷爷做鞋,为外婆做鞋,为外公做鞋,所以妈妈总得做多双布鞋。更为要命的是,那时我们兄弟姐妹的脚总是不停的长长,所以妈妈就必须不停的一年一年的给我们做新的布鞋。我们就一年一年的长高,一年一年的变大,最后又一个一个的离开妈妈的身边,开始闯自己的世界。每次在当天冷的时候,都会想起妈妈的布鞋,但是妈妈现在已经不需要做布鞋了,她的眼睛已经变得需要戴老花眼镜才能够看的清楚了,而儿女们也都自己买鞋去了。妈妈的青春就这样的耗费在我这样的儿女身上。我们是妈妈的希望,妈妈也渴望我们有点出息,但是似乎很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有出息过。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都很惭愧的默默的对妈妈说,“妈妈,我还需要努力!”也许妈妈会原谅我,她也知道,这个社会的竞争又多么的激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又是多么的艰难。所以,每次回家,她都会用她的眼神鼓励我;在我每次离家出门的时候,妈妈总会站在家门口,默默的看着我离去。不正如那首诗所言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先生,您需要吗?”服务员很有礼貌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默默的放下这外观很漂亮的北京布鞋,对服务员微笑了一下,然后走了。我不想再有别的布鞋破坏我对妈妈做的布鞋感觉,我也不想让可能的布鞋的质量影响我对布鞋的回忆——这只是属于我的回忆,这只是属于我的世界。
我知道,穿上妈妈做的布鞋机会已经很小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她正在逐渐失去她的韶华——但是,每当我一想起我曾经是如此的温暖,又是如此的享受并将继续享受母爱的关怀,没有理由丧失脚踏四方的能力……
2009年11月22日,济南
2009年11月22日高平网、法治征途首发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